在已经崩溃的棋盘世界里,孙寅独迎强敌,在一无所有中,建立全新的秩序。
那代表超凡极限的高处,并非遥不可及。
用这一生去争取。
欲登此山……欲登此山!
噗!
长锋入肉的声音。
神元倾崩如山洪,漫天飙飞都是血!
高扬的刑徒铁槊,将长发张舞、遍身雪焰的孙寅,挑在了空中!
匡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孙寅身前,以其根本未能触及的力量,将他的防御轰碎,中止了他的跃升!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匡悯。
无论棋盘世界,隐日晷,抑或孙寅的决心。
同样是那张略显病瘦的脸。
匡命体现出来的是浓烈的杀意,匡悯却是一种蔑视众生的冷漠和讥讽。
“把我匡悯当成了什么?”
“当成那种三流话本里的三流反派吗?!”
“用我作锤,为你锻身?”
“等你跃升,等你登顶,作为你的踏脚石,成就你的英雄名?”
“这个时代,难道只有你经历痛苦,只有痛苦的你是主角吗?”
他单手举着长槊,孙寅的道躯如旗帜被悬挂,在空中破布般飘扬!而他的嘴角一咧,骤显狞恶:“你怎敢轻视我的理想,我的信仰,我的人生!”
匡悯举着长槊的手,就这样握紧!
恐怖的力量,立即要撕碎孙寅的道躯!
一如当年,既不能为我用,便不该在世间。
对于虚妄的一切,一真道也不存在虚妄的怜悯。
但他握槊的手上,忽而落下来一根青丝。
那是一根何等温柔的长发,如情人般绕指而柔。
它像是被风吹来,绝不忍做最后的告别。沿着指痕一层层地绕紧。
如此痴缠的发!
你很难相信它来自那个极度厌世的女人!
它是千千结,是情人吻,死死箍住匡悯将要宣泄的力量,挽救孙寅的性命于一瞬。
太有趣了。厌世之人系情丝,情丝可衰不可断。
而一根发钗,正对着匡悯的眼睛。
那总是笑吟吟的钱丑,一手握钗如匕,刺其眸于关键时刻,一手高扬起拨浪鼓,如抡铁锤,砸向匡悯的天灵!
木钗瞧来纤薄易碎,可竟如此锐利,仿佛已刺破眼睛。
拨浪鼓瞧来这般可笑草率,可却真真切切,敲开了坚不可摧的防御。
匡悯抬眼!
他第一次正视钱丑,正视这些令人厌恶的左道旁门。
唯道是一真。
自远古,至如今,挽救人族于水火,拯救现世于危厄。
道已是永恒真理,为何还存在那些个歪理邪说,那虚无之孽,幻灭之心,为何还来蔓延!
那双嵌在眼眶里的珠子,圆滚滚地好像在吞食着印入其中的一切景色。而他的眼皮是那样的薄而锋利,匡悯抬眼的瞬间,就抬起了一片刀光!
凌厉无匹的刀光之潮,如大江大河,奔海之流,一往无前地咆哮。轻易就撕碎了那只木钗,继而斩上那只拨浪鼓,剖开其鼓皮,竟有轰隆隆的声!
而匡悯的手,手上那根缠绕着他五指的发丝,就此崩断了!发出一声琴弦断裂般的响声。
嘣!
箍不住!
赵子吐血而倒飞。
但是倒飞的同时,她手里还拽着孙寅的后领——
她将孙寅从匡悯的槊锋上带走了!
孙寅止不住地吐血,胸膛也似开了喷泉的口。
赵子和他一起吐血!
两位一合之下就受创的平等国护道人,彼此护着彼此,在道中!
怎么没有走?
“唔!”
孙寅吐着血没有问出来,但有这样的问。
他当然抱着登顶强杀匡悯的决心。
但也想着,即便失败了,不能成功登顶。有隐日晷在,赵子和钱丑至少有机会逃离。如此也不枉同行一场——反正一真道这次注定损失惨重。匡悯已经暴露,以后只会面临景国无止境的追杀。
遗憾的是匡悯比想象中更强大,也比想象中更狠绝。他完全没有登顶的机会,就被击破了道躯!
遗憾的是浪费了太多年的时间,他已经拼尽所有来追赶,可是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无情!失去就是失去了。
“为什么我会留下来救你吗?”
赵子一只手将孙寅拽在身后,倒飞的同时,死死盯着匡悯的眼睛,以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她早已厌倦这世上的一切,可为什么还活着呢。
为什么还战斗?
“很遗憾,我也并不是个有理想的人。”
她说:“但我们确实也能算是道友……”
她的五指一松,放下了孙寅,自己却返身而冲,并手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