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叶凌霄被无形的力量,直接碾压在云海之间,发出高山砸地的响。
“说完了吗?”一真道首平缓地问。
叶凌霄双手撑着云,青筋从手背一直爬到脖颈,他就这样咬牙抬起头,看着一真道首,仍然咧嘴来笑:“你真的害怕了。”
“徒然口舌之利,无益于根本之用。”一真道首缓缓移动手掌,做了一个竖掌的动作:“我不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了。杀了你,那两个道兵还未彻底炼成,也能维系平等国的因果。”
“别啊——”叶凌霄顶着万万钧的重压,在骨骼的吱吱作响中,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为了见你,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告别何能如此匆促!”
一真道首的手掌无情劈下。
撕拉。
裂帛声响。
叶凌霄的身影已经消失。
原地是一张竖着展开的工笔长轴,画卷上行走在落花长径里的美男子,栩栩如生——正是叶凌霄。
而这张惟妙惟肖的人物画,倏然就从中间裂开,一半向下湮灭,一半无风自燃。
砰!
叶凌霄的身形在天穹显现,也从天际坠落,仿佛撞上了不可逾越的界限,就此跌落人间。
的确是在外窜的过程里被拦截了!
“好一张人间工笔。”
“即便是当代画宗,这样的作品也不会超过三幅。”
“一幅《一溪初入千花明》,让她登顶。一幅惟妙惟肖的人物肖像,保你性命。”
“这也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之一?”
“有心了!的确贵重!”
一真道首嘴里在赞叹,声音却无情绪:“但你逃不掉。”
“而且白歌笑也会死。”
他仿佛只是陈述事实,宣布结果,故而如此的不激动,不愤怒:“你在乎的人和事,都会消亡,所以你终将知道,那一切都是虚妄。除你之外,身外无他——当然,你已虚孽加身,再无缓救。你也会消失。”
但他得到的回应,却只是叶凌霄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叶凌霄像一片秋叶在空中飘落,可是他畅快地大笑不止:“你以为我是刚刚才知道你是谁吗?你以为,你到底阻止了什么?!”
“你好像掌控所有,但你忘了一件事情,对吗?”
“你还记得乘槎星汉吗?”
“它已经把消息带走了!”
“燕春回会把这个消息卖个好价钱!”
“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三天,整个现世,都会知道你是谁!”
他轻蔑地看着一真道首:“怎么,到了这时候都没人向你汇报吗?耳目闭塞,死兆!”
这下就连匡悯也难以定神。
叶凌霄实在是太难缠的对手。
仇恨真的可以滋生出如此的力量吗?
他太明白一真道首的真实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
那才是真正的举世皆敌!
而如今的一真道,并不是一真道主存在的时候,事实上并不具备举世皆敌的实力。哪怕是一真道主,也已经陨落了!
但一真道首却是波澜不惊的。
他深深地看了叶凌霄一眼,只问:“是吗?”
当即反手一张在天穹,扯下一卷天幕来——
天幕之中演绎着一幅画面。
一个瞧来有些痴呆的老头子,坐在一间木屋前,于明媚的春光里打着盹儿。
脚边趴着的老黄狗正呼呼大睡。
忽然风流云动,老狗打了个喷嚏,打着盹的老头,也忽然想起了他的剑。
忘记便隐去,念及便归来。
他终于一抬眼,于是灿烂星河入眸中。
乘槎星汉就这样栖息在他浑浊的眼睛里,似龙游深海,若隐若现。
轰!
虚空垂落一双仿佛天之漩涡的眼睛。
恢弘的声音如天刑降临——“燕春回!这一剑给你带了什么信?交出信来,或者交出你的性命!”
那略显痴呆的老头子,蓦地一翻眼睛,浑浊的老眼只剩下茫茫的眼白,其间只有剑光一缕在游荡,极致纯粹的剑光!
什么都不掺杂,当然也没有什么信。
“我忘了!”
他说。
须臾,眼白又翻回来,怔忪地看着天穹:“你是?有事?”
这幅画面就这样散去了。
掀开的这张天幕,又重新被放了回去。
叶凌霄想要利用燕春回的乘槎星汉传信,一真道首却也提前就做了阻截!
而这双注视了燕春回的眼睛,又注视着叶凌霄,残酷地道:“他不记得。”
他不仅拥有近乎无敌的力量,还不曾有半分的放松,在方方面面都严防死守。
这真是……让人绝望!
叶凌霄没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