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她搬了很多细软给宁昂,衣物、垫子、被褥,小暖炉。
现在天气冷了,正好是可以拿出来使用的季节。
只是,如今一瞧,屋内物品却都很陌生。
都五年了。那些东西应该已经用旧了。所以,宁昂把它们都换掉了,买了新的也很正常。
只是……环顾四周,似乎找不到一件是和她有关的。
桑洱默默打量四周。宁昂这么快就全用坏了吗?
后方,宁昂掩上了门,弯腰给她搬了一张凳子来,擦了擦,又放了一个软枕,殷勤地拉着她坐下“桑桑,你坐下。”
微凉的药瓶还握在手心,桑洱的心情有点复杂,坐了下来。
五年没出现的桑洱来了,小傻子高兴得有点儿手足无措了,又想跑去给她做点东西“桑桑,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不用。”桑洱叫停了他,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你,坐下。”
宁昂“哦”了一声,听话地回来了,和她面对面坐下。
桑洱定了定神,示意他挽起裤腿。刚才,他走动间,桑洱观察到他的左腿有点儿不灵便,应该就是白天撞伤了那里。果然,裤子拉起,可见膝盖靠下之处淤了一片,泛着紫色的出血点。万幸是没有皮外伤。
桑洱倒出了一颗治疗淤血的丹药,正苦恼该怎么解释,宁昂已接了过来,嚼碎吞了下去了,压根不问她这是什么。
“你……不问问,是什么?”
桑洱不想断断续续地说话,所以,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极致。
这样听起来,也勉强算是连贯了。
宁昂一脸天真,说“桑桑又不会害我,为什么要问?”
桑洱思索了片刻,才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认真地说“宁昂,我不是,你认识的桑桑。”
如果宁昂是正常人,压根不用大费周折地解释,他自己就会看明白。
至少,相貌再如何变化,人的年龄也不会逆生长。若当年的桑洱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断然不会是如今这个十几岁的样子。
进屋,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为了不给以后的自己挖坑,她必须撇清关系,不能认下来,只能说自己是萍水相逢的冯桑,因为看见他认错了自己,间接被马车撞了,过意不去,才过来探望他的。
桑洱好不容易挤牙膏似的解释完,宁昂就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问“桑桑,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桑洱“……”
他好像听懂了她的撇清,又好像没懂?
桑洱叹了一声“冯桑。”
“那桑桑还是桑桑啊。”
桑洱有点儿伤脑筋了。
不管她怎么说,宁昂好像就是认死理,觉得她是桑洱。
究竟是因为小傻子的心灵纯洁、不受外界干扰、更能看清本质,还是因为他有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呢?
逻辑说服不了他。
他执拗地坚持自己的直觉。
系统“宿主,你也不一定要用道理说服他。因为宁昂在外界看来是一个痴儿,不具有正常人的判断力。所以,即使他在你撇清关系后,依然单方面认定你是以前的桑洱,也只会被别人视作痴言妄语。”
桑洱一愣。那么说的话,哪怕宁昂坚信她就是桑洱,也是没关系的。因为小傻子的直觉做不得数。
他当不了掉马的证人。
别人信的是逻辑。
哪怕宁昂和他们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她说她就是昭阳宗的桑洱。众人也只会觉得,宁昂笨,认错了人。
这时,她的手忽然被宁昂抓住了。小傻子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颊边,明亮的眼眸掠过了几分委屈“桑桑,你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来看过我啦。我好想你,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是不是终于忙完了,以后就可以经常来见我了?”
桑洱的心一软。
她当年临走的时候,就是这样骗宁昂的。
但是,昭阳宗的弟子时不时会来光顾煎饼摊,一来二去,她的死讯自然瞒不住。
宁昂显然并不相信他们的话。五年来,他一味守着她留下的谎言,等着她有朝一日会再次出现在煎饼摊前。所以早上的时候,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追着她吧。
桑洱抬起头,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
这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不希望宁昂去和别人争论,惹来不必要的风波。而且,昭阳宗的弟子应该不希望总是听见一个死去五年的人的名字,否则也太晦气了。
所以,桑洱起了脸,恐吓了宁昂一番,表示要是宁昂到处和其他人说“桑桑回来了”这件事,她就不会再来看他了。
宁昂傻乎乎的,但很听话“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说的。”
时间也不早了,桑洱很快起身告辞。还国际惯例地被宁昂塞了一袋热乎乎的煎饼。
大街比方才要清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