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李宗本和李适之这对君臣关切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
置身于宽敞明亮的端诚殿内,薛南亭双唇紧抿,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前天在御书房的场景。
从大局来看,无论谁是定州刺史,只要没有动陆沉的军权和边军将士的待遇,薛南亭都不需要心怀愧疚。
再者官场便是如此,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他身为左相必须做出取舍。
要么硬撑一段时间然后眼睁睁看着李适之拜相,要么同意对方的提议,用丁会接任定州刺史换许佐跨过那道槛进入中书。
但这终究有违当年薛南亭对陆沉的承诺,或许陆沉早已忘记,那是他们第一次私下相见,薛南亭曾经亲口说过一段话:“人世间很多事都难以畅快淋漓,必然会有数之不尽的妥协与取舍,关键在于,陛下和我们都不会放弃收复故土、再造大齐万里河山的愿景。同时,本官会尽力解决所有的问题,保证不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念及过往,薛南亭暗暗叹息一声,面色依旧沉肃而坚毅。
另一边陆沉长身而立,此刻他已经明白左相在朝会前那番神态的由来。
其实无论右相的人选还是定州刺史的变动,这些事情跟他这个秦国公都没有太大关系,大齐朝堂历来遵循文武互不干涉的潜规则,为的就是防止出现权臣包揽军政大权的情况,近二十年只有永定侯张旭从文臣转为实权武勋这一个孤例。
天子愿意就此事问询陆沉的意见,已经是给了这位新晋国公极大的体面,从殿内官员艳羡的表情就能知道。
望着陆沉脸上极其平静的神情,李宗本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位年轻武勋的心思,无法断定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谁接任定州刺史,还是已经将养气功夫修炼到极致。
不过回想起那天在御花园的争执,李宗本倾向于是前者,于是在陆沉返回自己的位置后,对文武百官说道:“丁会赴任定州刺史,兵部尚书便出现空缺,众位卿家不妨就此建言献策,以免干碍兵部的正常运转。”
虽然这番话是对着百官而言,但真正有发言权的只有前面的二三十余位重臣。
见一时没人回应,李宗本便看向丁会,温言道:“丁卿家任兵部尚书已有八年,对部衙内务非常熟悉,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这也是朝堂上很寻常的流程。
一般只要不是被罢官免职,各部衙主官正常迁转的话,原主官在继任者的人选上都有一定的建言权。
丁会在这一刻忽地有些紧张。
他很清楚天子想要听到的答案,但是此刻在群臣的注视下,不由得踌躇起来。
片刻过后,他恭敬地说道:“陛下,臣确实有一个较为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可能不太符合朝廷规制。”
“是吗?”
李宗本神态平和,微笑道:“卿但说无妨,今日乃大朝会,朕与列位卿家一同参详。”
丁会轻咳一声,斟酌道:“兵部职事繁重,部堂主官需要对军事有着非常全面的了解,同时要能和中书、军事院、京军三大营、边军都督府建立及时有效的沟通渠道。如今景国内乱势微,我朝收复故土已是必然,兵部自然需要有能之士掌舵。故此,臣斗胆向陛下举荐一人,勇毅子韩忠杰!”
殿内肃然一静。
虽说韩忠杰去年在江北大败于景军之手,因此被降爵罢官,但是没人能否定他在庶务上的能力,毕竟如今的大齐京军基本是韩灵符一手创建,而韩忠杰在其中付出了很多心血。
论带兵打仗他可能确实不行,若只是单单一个兵部,韩忠杰足以胜任。
然而这不是能力优劣的问题。
陆沉终于抬眼看向那边,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前面便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启奏陛下,臣反对丁尚书的提议!”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出言者,现任军事院首席军务大臣、荣国公萧望之是也。
李宗本脸上的神情稍稍凝滞,随即尽力平静地说道:“国公不妨说一说为何反对。”
萧望之站在陆沉前面,从这场朝会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头看过陆沉,但是此刻就像挡在陆沉身前的一座高山。
他抬头望着龙椅上的天子,不容置疑地说道:“韩忠杰身为败军之将,被罢官不足一年,而且以前从未有过相关履历,岂能一朝骤然跃升六部部堂之高位?臣为武勋,本不该置喙此事,然而朝廷用人自有一套详尽的章程,岂能胡乱为之?今日韩忠杰能以武勋之身入兵部,明日是不是丁尚书能接替陆沉执掌定州都督府?”
这位自入京以来屡遭排挤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臣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