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庆山,坊间传言他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宰执,只要不出现太大的过错。
景庆山神色如常,无比坦诚地说道:“臣虽然草拟出经界法的梗概,但是此法能够启用,是因为先帝的信任和陛下的器重,更离不开薛相、钟相和朝中诸位同僚的大力支持。如今江南十三州的税赋得到明显的提升,臣预计三年之内,朝廷的收支情况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同时亦能给京军和边军提供更大的支持。”
李宗本面上浮现欣慰的笑容,甚至都没有介意对方提到了钟乘的名字。
他感叹道:“你说的对,这是先皇遗泽。”
景庆山见他心情舒畅,顺势建言道:“陛下,经界法在江南已经铺展开,往后只需要各地官府注意把控即可。如今江北疆域愈发广袤,是否可以逐步推行经界法?”
李宗本刚想允准,又迟疑道:“会不会有些着急?”
景庆山恭敬地说道:“请陛下明示。”
李宗本轻咳一声,缓缓道:“江北除了淮州,靖州大部和定州全境重归大齐治下的时间比较短,再加上连年战乱,百姓生活困苦,朕正准备继续减免赋税以安民生,这个时候若是以经界法明确各地财税,恐有不妥啊。”
“陛下体恤民情,实乃仁德圣君。”
景庆山捧了一句,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朝廷继续减免江北数地的赋税,户部官员北上厘清田亩,二者并不矛盾。与此同时,正因为江北连年战乱,世家大族悉数南迁,民间不会存在太大的阻力,经界法的推行想必更加便利。”
李宗本赞道:“爱卿言之有理。只不过朕还有一点顾虑,若要在淮州推行经界法,最大的阻力恐怕会来自淮州。”
景庆山心领神会地说道:“陛下是指秦国公府上?”
李宗本道:“没错。”
景庆山爽直地说道:“陛下多虑了,臣觉得秦国公一定会成为朝中的表率。再者臣事先了解过,广陵陆家以经商为主,虽然这些年下来拥有不少田产,但和江南的门阀世族完全无法相比。”
李宗本也转过弯来,点头道:“是朕多想了。”
这话就不适合景庆山接了。
李宗本将那份奏章放下,一时兴起问道:“爱卿如何看待边疆军事?”
景庆山虽是能臣,而且一手操持着边军的后勤供给,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肯定不会直言,于是委婉地说道:“陛下,臣不通军务,岂能妄议?”
李宗本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微笑道:“那爱卿如何看待秦国公?”
景庆山稍作思忖,斟酌道:“臣认为秦国公当得起国之柱石的评价。”
李宗本心里有些不自然,面上并未表露。
景庆山继续说道:“荣国公年岁渐高,亦需要他坐镇军事院统领大局,眼下唯有秦国公可以统率边军抵御北方之敌。从过去几年的战事来看,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哪怕是庆聿恭亲至,秦国公依然可以战而胜之。臣相信再过几年,等朝廷准备妥当,秦国公必定可以率大军收复故土,直捣景国大都!”
这位才干出众的户部尚书神色振奋,朗声道:“等到那个时候,陛下便是大齐的中兴之主,青史留名供万代敬仰!”
李宗本听着他慷慨激昂的语调,心中却猛地涌起一个念头:倘若真如你所言,陆沉将大齐军权握于一手,军中没有任何人能与他抗衡,将来世上还有谁能压制住这位年轻的权臣?
不待他回应景庆山的感慨,内侍省少监苑玉吉走进御书房,恭敬地说道:“启奏陛下,代国使臣求见。”
“代使?”
李宗本微微皱眉,又问道:“此人来意为何?”
苑玉吉回道:“使臣说,景国皇帝调动数十万大军,于两个月前进犯代国东南边境,代国局势渐趋危急,恳请陛下发兵北上牵制景军,以解代国之围。”
景庆山听到这番话,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李宗本稍稍沉默,然后沉声道:“召左相和荣国公入宫,对了,即刻派人去召陆沉返京!”
“奴婢遵旨。”
苑玉吉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