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歌?”黛克泰尔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于是姜律只好解释道:“就是不止是吟游诗人,每个人也都能很简单就学会的旋律简单,朗朗上口的歌。”
“为什么?”黛克泰尔有些不理解。
要知道,没有吟游诗人会愿意让其他人唱自己的歌。
无论是在游历时,或是在吟游诗人之间的歌唱比赛中,他们往往会将乐曲当作自己专属的财富,因为这代表了一个吟游诗人能力的高低。
最好就是这首曲子只有我能表演,其他任何人都没法翻唱。
一句话,越难越好。
所以别说让每个人都能轻松学会了,就连承认自己的曲子简单都是每个吟游诗人都会视为耻辱的事。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姜律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我的歌曲是为他人带来快乐的,你还记得吗?”
姜律笑着解释道:
“而我要的快乐,又和别的吟游诗人要的快乐不一样。
他们是想让自己的表演为大家带去快乐,而我是想直接将快乐带给大家。”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太大了。”姜律在黛克泰尔没有觉察地情况下,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跟我来,我展示给你看。”
两人来到了书房的露台上,在皎白的月光下,姜律再度弹起了刚刚的旋律。
而这旋律刚刚响起,黛克泰尔便情不自禁地开始哼唱那来自异国他乡的歌词。
而就在她刚刚哼完一段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明白了吗?”
姜律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指,微笑着道:
“他们用表演带来快乐,那么表演一结束,快乐就会消失,但我将快乐本身教给了大家,即使我不在,大家也能随时将快乐取出来使用。
我的家乡有一句谚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是,将捕来的鱼直接施舍给他人,还不如将捕鱼的本事教给他们,让他们自食其力。
而这就是我的快乐之道!”
黛克泰尔呆住了。
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角度。
这让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数年前,她曾今开过一场面向整个阿尔斯特的音乐会,在音乐会上,她表演了一首自己创作的,连她的吟游诗人乐师都赞不绝口的曲子。
可奇怪的是,这首曲子的反响并不好,阿尔斯特的人民似乎并没有过多的热情。
对此,她一直有些想不通。
可现在,姜律一语惊醒梦中人。
的确,高难度的曲子的确能够展现一个吟游诗人的水平,可通俗简单的曲子,却更能让广大普通人接受和传唱。
作为王室的公主,黛克泰尔身份尊贵,视高雅为最核心的音乐素养。
但她忽略了,大部分人压根就无法理解这样的艺术。
因为要一个生活中没有高雅的人去理解高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并不是说她的曲子不好,只能说不适合所有受众。
但姜律的曲子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听不懂歌词的含义,所以在她看来,这曲子虽然简单,但也不俗,至少她很喜欢。
这就说明姜律的曲子是能够被所有人接受的。
这就足以说明,他一定是个非常成功的吟游诗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个阶层的欢迎。
光是这一点,姜律便已经胜过其他吟游诗人太多了。
黛克泰尔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和如此大的格局。
这下真是捡到宝了!
不过,即便如此,黛克泰尔还是想见识见识,姜律的最高水平。
于是她斟酌着,试探着问道:“那你平时除了这样的曲子,还会演奏其他的,难一些的吗?”
“你是说其他吟游诗人擅长的那种充满炫技的得意之作吧?”姜律丝毫不给面子地问道。
“是的。”黛克泰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以前的时候会。”
姜律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编:
“在我小的时候,用一年的时间将我老师一辈子的技巧全部学会,那个时候,我的老师曾断言,我总有一天会是爱尔兰最富盛名的吟游诗人。
可当我带着满心的期待,独自行走在爱尔兰的土地上时,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悲伤和残酷,这是我在学艺时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
当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吟游诗人,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着所谓最富盛名的吟游诗人。
那么为什么这一代又一代的最富盛名,始终无法用音乐改变这一切呢?
难道音乐无法带来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