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认为信仰卫士团将在这场乱局中置身事外的愚蠢之辈们总会迎来以鲜血为代价承担后果的那一天,然而他们或许正因又一次幸运地不必付出代价而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出笼的萨拉菲教团武装人员还没走出自己的控制区,就迎面撞上了另一伙民兵组织,双方之间立即展开了混战。浑身上下裹在长袍里的信仰卫士团指挥官们焦躁不安地喝令手下的士兵奋勇进攻,并把那些不安分的自杀部队尽快地送到最前线——一旦他们成功地证明自己不能胜任某个岗位,等待着他们的下场将无比凄惨。
从伊拉克的沙漠中崛起的信仰卫士团,在白手起家的过程中击败了无数与它敌对的部落武装,在那之后它终于成为了有资格在棋盘上展现出自身价值的棋子。见到敌人穿着破烂的袍子、开着被晾干的泥浆包裹起来的卡车,狂热而自信的信仰卫士团指挥官们毫不怀疑这些半路跳出来阻挡他们的跳梁小丑会在转瞬间灰飞烟灭。成百上千的士兵们呼喊着口号上前冲锋,无数的卡车紧随其后,这些车队构成了信仰卫士团各部队及时响应上级需求的核心装备力量。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敌人还盘踞在废墟上岿然不动。这些废墟是信仰卫士团造就的,不过在那之前它已经被美国人先一步弄得千疮百孔,因此信仰卫士团对于将城镇或是更小规模的定居点破坏得千疮百孔这种事全无心理压力。当然,从埃米尔那里接受命令的指挥官们眼下思考的问题是如何突破敌人的封锁,而非研究废墟的来龙去脉,他们从来不会认真记得自己烧毁过多少房屋。
一发炮弹穿过半倒塌的土墙,落在附近的空地上,掀起了大片的尘埃,并将弹片嵌入了附近一名民兵的脑袋。被方才的爆炸震得跌倒在地的阿拉伯青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推开作势要搀扶自己的卫兵们,一瘸一拐地往附近的观察哨站里跑。
“老爷,我们挡不住他们的。”旁边的卫兵焦急地劝说道,“就算穆罕默德·阿夫利遵守约定……敌人仍然能够在稍下定决心后派出规模更大的部队将我们打垮。”
“我知道。”卡萨德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这让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为他的沉着冷静而惊叹。有这样一位合格的指挥官在场,纵使他们敌不过万恶的信仰卫士团,想要达到预期目标也许算不得难事,“……我们的任务,是在美国人把问题解决之前拖住他们。如果信仰卫士团卷入此事,事态不会更乐观。”
“让美国人吃亏也没什么。”另一名胡子稍微长一些的卫兵抱怨道,“他们在世界各地的盟友、军事基地已经够多了,更要命的是他们选择了沙特家族而不是我们。让美国人早点滚出去,说不定是件好事。到时候,我们自己把信仰卫士团剿灭干净。”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卡萨德停下脚步,回望身旁的士兵们。不同于其他原本就在黎凡特旅坚持战斗的本地人,眼前这些乔装打扮的精锐士兵是知晓他真实目的、真实身份的同伴,暂且值得信任。对黎凡特旅里的其他人,他必须时刻蒙上一层伪装;对这些人,他可以把伪装稍微减弱一些。
而对待他的朋友——哪怕后来背叛了他——他也会近乎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一切的真情实感。对于敌人来说,他们却不能奢求从卡萨德这里得到哪怕最基本的公正对待。
“公平地说,事情发展成这个模样,美国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众人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们忍耐美军的所作所为已经很久了,“我们多次向美国人伸出橄榄枝,可是他们宁愿继续支持原先那些守旧而暴戾的盟友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照顾他们的想法。”
这正是最无奈的地方,卡萨德想着。要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他确实愿意看到伯顿痛哭流涕地跑来找他求情,但那并不现实。凭着自己的直觉,卡萨德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信仰卫士团这群疯狗的潜在破坏性,尽管他不会承认自己从GLA的历史中得到了一点灵感。
“我也不喜欢美国人。”卡萨德钻进哨站,恢复了和附近部队的联络,并指挥预备队填补废墟附近的空缺。他要在这里亲自指挥最危险的战斗,次要位置交给其他黎凡特旅指挥官来负责,而更次要的位置才是不可信的穆罕默德·阿夫利召集的外围部落武装的场合,“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要让信仰卫士团获利。这两伙人,我们都不能要。若是这些异端今日大获全胜,你们可以想象在未来的几年内将会有多少难民从伊拉克和叙利亚奔向世界各地,而那也将极大程度地改变我们所知的一切。”
从平行世界的历史中所学到的教训让卡萨德决定暂时放下他和美国人之间的那些宿怨,各种意义上都是。截然不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同盟国可以捏着鼻子团结一致对付轴心国,放在他这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管怎么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俄国佬连续发动两次世界大战这种事还是太奇怪了。”卡萨德自言自语道,“现在看来,能连续两次做出同样事情的德国人也不好对付。”
从靠近沙特阿拉伯的伊拉克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