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骑兵护卫着十余辆马车,不急不缓地踏上回京之路。
居中那辆最宽敞平稳的马车里,一身青绿长裙的顾婉儿靠着软枕,眼帘轻垂姿态悠闲,宛若海棠春睡。
另一边厉冰雪低声问道:“好看吗?”
陆沉收回停留在顾婉儿面庞上的视线,右手下意识地伸过去揽着厉冰雪的腰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厉冰雪轻咬下唇,拍了一下他作怪的手掌,却又不想闹得动静太大,惊扰顾婉儿的好梦。
“冰雪最好看。”
陆沉凑近一些,贴着她白皙的耳垂,然后清晰地看见厉冰雪整个后脖子都开始泛起红晕。
如今大齐军中唯一的女将军身体发软,抬手抵住陆沉的脸颊,轻声道:“那天你和李老相爷谈了什么?”
明知她是在转移话题,陆沉微笑道:“老相爷很体谅我的艰难,知道那些人在算计我,所以他不会帮那些人。他也很不容易,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要顾及,于是我答应他会请旨北归,以后不会回京。虽说距离不一定产生美,至少能够免去很多纠葛,既然做不到两相欢喜,那就避免发生更加激烈的冲突。”
“李老相爷对你真好。”
厉冰雪发自肺腑地感叹着。
陆沉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但是那只可恶的右手依然贴着厉冰雪的腰身。
他有感而发道:“老人家站得高看得远,和朝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不同,他这样做不止因为欣赏我,最重要的是尽量平息我对天子的反感,以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只可惜老人家年岁太高精力不济,无法继续坚持站在朝堂上,否则天子根本闹不出这些风波。”
厉冰雪微微点头,继而认真地看着他,问道:“那你会不会因此对我爹不满?”
“何出此言?”
陆沉颇为不解地迎着她清澈的目光。
厉冰雪坦诚道:“这次你回京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处处陷阱,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是我爹没有给你足够的支持,甚至连兄长都辞官归府。像李老相爷和荣国公都在想方设法为你提供帮助,可是厉家什么都没做,你心里是否有点芥蒂?”
陆沉摇头道:“我怎会那样想?厉叔身体抱恙,你兄长又不谙朝堂争斗,说不定还会成为别人算计的对象。说实话,厉叔愿意将你嫁给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也是我这次决意回京最重要的原因。”
厉冰雪定定地看着他,光洁白皙的面庞上绽放一抹灿烂的笑意。
“遥想当年,你借着醉酒对我说出那番话,虽然我装着没有听懂,但心里十分触动,因为这是……这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直白地告诉我,她对我有意。”
陆沉险些脱口而出两世为人,还好他及时收住。
厉冰雪自然不知这里面的细节,她略带羞涩地笑着,继而道:“你那会也对我动心了?”
陆沉点头道:“很难不动心。”
厉冰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佯怒道:“这些年你藏得那么好,果然心机深沉。”
“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给你赔罪。”
陆沉又贴了上来。
这一次厉冰雪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左手攀上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车厢壁上,毫不迟疑地凑过来,清凉的双唇印在陆沉的嘴上。
陆沉吃惊地微微瞪大双眼,然而看着厉冰雪眸中的深情,他略显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车厢内很安静。
另一边的顾婉儿没有动静,看起来睡得很香甜。
唯有修长的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唇边似有一抹古灵精怪的笑意。
……
京城,皇宫。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李宗本看着手中的奏章,心里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京察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这次的风波可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包括戚维礼、裴方远和娄焕章等人在内,此番京察一共有五十位官员被查办,其中超过一半被罢官免职,少数人如戚维礼还要接受有司的定罪和惩治,另外一小半官员则被降旨或者外调。
朝堂震荡不可避免,与此同时空出来的这么多职位引得各方势力拼命争夺。
整日周旋于各色官员之间,李宗本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能大略解决。
不过大理寺卿和国子监祭酒这两个要紧职位依旧没有确定人选。
按下心中杂乱的思绪,李宗本抬眼看向那位相貌普通的中年官员,和煦地说道:“爱卿辛苦了。”
官员垂首道:“陛下,这是臣应尽的本分,岂敢谈辛苦二字。”
“要是朝中所有官员都像爱卿这般勤勉,朕又何必忧心?”
李宗本颇为感触,继而道:“经界法顺利推行,国库得以充盈,此乃爱卿之功也。”
这位官员便是朝中新贵、户部尚书